2014年5月24日 星期六

廣場 04 刊目錄

廣場 04 刊目錄


主編的話

  經歷了這動盪不已的半年,此期《廣場》04刊將以「音樂」為題和久違的大家見面。本刊的每一篇文章都在頁首附上了「建議搭配歌曲」,是由廣場編輯們親自挑選的小巧思,希望讀者能一邊聽著音樂一邊在文字閱讀中感受到背後脈動的社會。

  這刊主要分成四個部分,首先我們回顧歷史以縱深的角度,重新爬梳在時代巨輪的輾壓之下,音樂創作是如何的受到政治經濟的影響、又如何地反映出當時社會氛圍之下人們的心聲。從50年代直到90年代,《時代的巨輪--淺談政治經濟對台灣音樂的影響》此專題將附以年表和當時歌曲結合的呈現方式,帶領讀者走過時代的足跡。

  音樂與社會的關聯密切,無論是產業走向、歌曲主題和創作方式等皆會受到大環境的影響,但在其中,許多創作人仍把將自身信仰投射在歌曲中,並更積極地渴望以一種溫柔但不失力道、能激起人們共鳴的方式去傳遞社會關懷。因此,在《紮根在土地上的歌、樂團來信》此一專題中,我們將把焦點放在與我們生活較為貼近的現代,關注社會議題與音樂的結合。廣場的編輯發出二十餘封訪問電郵,對象包括火燒島、烤秋勤、勞動服務、拍謝少年、那我懂你意思了、羅思容與孤毛頭樂團、台青蕉樂團、王榆均…等,邀請這些線上音樂人現身說法,針對自身觸碰社會議題的歌曲,從創作者的角度與我們分享他們創作的初衷和所欲傳達之事!

  回到社會系館,你知道在系上其實也有不少音樂人嗎?在《Voice my voice訪談系上音樂人:巨大的轟鳴、大象體操、Swirrl》專題中,我們訪問了幾個系上同學和其所屬的樂團,包括大一的張趙鎮瑤與「Swirrl」、大二的王之佑與「巨大的轟鳴」、大三的張凱婷與「大象體操」。透過訪問我們將更能了解到,身兼音樂創作者如何看待社會與音樂的關係?這其中可能有些貼近的觀點、又或者全然迥異意見,三篇訪談都非常精彩有趣!

  最後又是徵稿時間,《你聽見了嗎? 音樂中的社會學意涵 ──社會系師生徵文》,這部分開放系上同學(包含本系生和雙修生)自行投稿,分享一首他們喜愛的歌與他們認為當中有甚麼樣的社會學意涵。除了同學之外,我們也邀請了系上的陳惠敏老師,讓系刊成為一個除了課堂之外,師生另一個能夠有另一種形式輕鬆交流的平台。預祝大家期末愉快。

Special thanks
  火燒島、烤秋勤、勞動服務、張睿銓、拍謝少年、那我懂你意思了、主音樂團、羅思容與孤毛頭樂團、台青蕉樂團、王榆鈞、農村武裝青年、桑布伊、交工樂隊、林瑪黛、血肉果汁機、原味醞釀、翁寧謙、猛虎巧克力、蕭賀碩、HiJack、南瓜妮歌迷俱樂部

巨大的轟鳴、大象體操、Swirrl

專題:時代的巨輪--淺談政治經濟對台灣音樂的影響

時代的巨輪                          黃袖舒 施冠卉 吳毓軒          
時間軸                                                黃袖舒 施冠卉 吳毓軒

專題:紮根在土地上的歌、樂團來信
前言               劉桑祁
勿忘為土地種下正義的花朵     林采鴻
那些不核作的歌          蘇品瑄
結語               劉桑祁                     

專題:Voice my voice訪談系上音樂人:巨大的轟鳴、大象體操、Swirrl

前言                  詹淑評 林頎姍
Swirrl                                               
林家儀 詹淑評  
巨大的轟鳴                     詹淑評 林家儀
大象體操                          林頎姍                       

專題:你聽見了嗎? 音樂中的社會學意涵
前言                                            黃士玨
你聽見了嗎?音樂中的社會學意涵  黃士玨 官芝羽


廣場編輯群


【發行人:】台灣大學社會學系系學會


【編輯:】主編 社會二 葉昀昀/行政 社會二 游羽棠


     編輯 社會二 林采鴻 黃袖舒 林家儀    詹淑評 蘇品瑄 施冠卉 吳勁萱
        法律二 官芝羽
        社會一 吳毓軒 劉桑祁 黃士玨 林頎姍


【美編:】社會二    詹淑評
                     社會一 吳毓軒 林頎姍 莊凱筑



專題:時代的巨輪──淺談政治經濟對台灣音樂的影響

時代的巨輪──淺談政治經濟對台灣音樂的影響         

◎文字  吳毓軒
◎時間軸 施冠卉 黃袖舒
 
(搭配歌曲──林強《向前走》) 
                             
  打開廣播、點開YOUTUBE,或者是漫步經過商家的時候,我們都可以輕而易舉地體會到音樂帶給我們的各種感受:有的或甜蜜或哀婉地歌詠愛情;有的輕描淡寫地敘述每個生活中的小確幸;有的沉痛地唱出當今社會的不公不義。但是一旦翻閱歷史的章節,我們不難發現音樂並非如同現今那麼自由地悠揚在每個角落。本文將配合此期《廣場》的主題──音樂,淺談音樂在漫漫時代路上刻劃下的印記。
  隨著動員戡亂時期以及戒嚴的開始,行政院新聞局於1955年頒布《動員戡亂時期廣播無線電收音機管制辦法》,進行大規模的「禁歌」審判(註一)。無數歌曲因為被過度解釋而遭到查禁,其中不乏經典名曲,如由李臨秋作詞、鄧雨賢譜曲的〈四季紅〉即因為歌名之中帶有「紅」字,被政府認為是「為匪宣傳」遭到查禁,直到將歌名改為〈四季謠〉才再次開放。在這個例子中,我們可以很明顯地觀察到政治力的介入。政府說歌詞意境誨淫,禁!政府說意識左傾,禁!政府說歌詞頹喪文辭粗鄙,禁!甚至連一些幽婉哀怨的歌曲,也被政府以「有失正常」為由,通通查禁。例如「盈淚歌后」姚蘇蓉、「寶島歌王」文夏,被禁歌曲數量之多,其中姚蘇蓉甚至曾因此入獄。
  到了1960年代,歌曲查禁的標準越來越嚴苛。此期的歌手,因為無所適從而逐漸轉向海外發展,再加上美國全面介入越戰,使台灣成為美軍的補給站後,「洋化」在此時成為重要的發展方向。而此時期本土創作則進入沉潛,並且吸收西洋樂風帶來的養分,一直到1960年代末期,才有了新的發展。

  1970年代是一個嶄新的時期,也是一個動盪的時期。此時台灣可謂風雨飄搖:從政治面來談,1971年保釣事件、中華民國退出聯合國;1972年中 (中華民國)日斷交;1979年中(中華民國)美斷交;而就經濟面而言,國際上的石油危機以及後來十大建設的應對等,都成為了民族主義運作的良好場域。「唱自己的歌」這句口號隨著李雙澤的「淡江事件」迴盪在各大校園中,成為了校園民歌的發端。值得注意的是,當時所謂「唱自己的歌」的定位在於「中國人為何不唱中國歌」,台灣傳統的方言及曲風仍呈停滯狀態。此時年輕一代的學生們拿起吉他,紛紛唱出自己的樂章,有的受到政府「祖國意識」的影響,以抽象的詞句書寫懷鄉的思緒;有的則是結合了當時著名文學家的作品,如三毛、席慕蓉、余光中等。這陣轟轟烈烈的校園民歌運動一直延燒到了1980年代末期,其發展可說是成也政治,衰也政治。在解嚴後,台灣的政治氛圍轉變,隨著報禁黨禁的開放,台灣的校園民歌風潮在與本土化及鄉土運動的對抗中節節敗退,歌詞中所隱藏的中國思想以及文學氣息也被社會認為不再是「自己的歌」,而逐漸式微。
 
  自1990年代起,除了解嚴後帶來的自由風氣外,兩岸三地逐漸密切的交流也帶來了許多不一樣的新風貌。不只是港澳明星,來自東南亞如馬來西亞、新加坡等地的歌手實力亦不容小覷,進而造成流行音樂在台灣蓬勃發展,此期如張學友、王菲、張惠妹等著名歌手都有許多膾炙人口的作品。隨著歌手的多元化,樂壇的分類也逐漸多樣化:「實力派」、「創作派」及「偶像派」等各種分類構成了社會上的一種共同認知。另一方面,台語方言歌曲亦重新以搖滾曲風包裝躍上舞台,如林強的〈向前走〉以及伍佰等人的許多創作。
  綜上所述,我們不難從音樂中發現政治與經濟的影子。無論是整個社會的氛圍與環境,或者是政府依據其政治考量而下的諸多禁令,甚至是國際間的政治與經濟動盪,都可以由音樂一窺其時代的樣貌。接下來,我們整理出一些時事與當時歌曲的結合,以年表的方式,帶領讀者走過時代的足跡。





註一:當時警備總部查禁歌曲的原因大致上可歸類如下:

(一)意識左傾,為匪宣傳     (二)抄襲共匪宣傳作品之曲譜
(三)詞句頹喪,影響民心士氣   (四)內容荒謬怪誕,危害青年身心
(五)意境誨淫,妨害善良風俗   (六)曲詞狂蕩,危害社教
(七)鼓勵狠暴仇鬥,影響地方治安 (八)反映時代錯誤,使人滋生誤會
(九)文詞粗鄙,輕佻嬉罵     (十)幽怨哀傷,有失正常

時代的巨輪-時間軸


國民政府遷臺初期

1)1946望你早歸
作詞:那卡諾 作曲:楊三郎
阮只好來拜託月亮 替阮講乎伊知
講阮暝日悲傷流目屎 希望你早一日回來


日治時期,許多台灣青年被日本政府徵召到南洋當軍伕,在戰爭結束後仍未回到故鄉,生死未卜。這首歌訴說家中妻小對遠征軍伕的思念和等待,寫出殘酷的二次世界大戰使一個個台灣家庭破碎流離的故事。


2)1949燒肉粽
詞曲:張邱東松
物件一日一日貴 厝內頭嘴這大堆
雙腳跑到要鐵腿 遇著無銷尚克虧
認真再賣燒肉粽 燒肉粽 燒肉粽 賣燒肉粽


〈燒肉粽〉一曲描寫一個受過教育的年輕人,找不到工作,也沒有資金做生意,為了養活家人,只好暫時仰賴賣肉粽維生。以第一人稱的角度描寫小販的辛酸,並反映台灣光復後經濟蕭條、通貨膨脹的情況。


3)1949杯底不可飼金魚
詞曲:呂泉生
朋友弟兄無議論,欲哭欲笑據在伊;
心情鬱卒若無透,等待何時咱的天!
哈…...醉落去!杯底不通飼金魚!


1947年國民政府來台後,發生二二八事件,武力鎮壓台灣人民並大規模拘提台籍菁英,也在本省人和外省人之間造成無法抹滅的裂痕。作曲家呂泉生創作〈杯底不可飼金魚〉,透過歌詞呼籲不同省籍的人們一起將所有不愉快在乾杯時喝下肚,化解仇恨。



1958孤女的願望
作詞:葉俊麟 作曲:米山正夫
請借問播田的田莊阿伯啊
人塊講繁華都市台北對叼去 阮就是無依偎可憐的女兒
自細漢著來離開父母的身邊 雖然無人替阮安排將來代誌
阮想要來去都市做著女工渡日子 也通來安慰自己心內的稀微


1950年代工業發展方向轉為進口替代政策,以進口管制、課徵關稅等方式保障國內的工業,目標為發展勞力密集的輕工業取代進口產品。〈孤女的願望〉
一曲反映從農業轉向工業的社會背景之下,年輕女孩渴望到大都市尋找工作的情形。


1978自由女神哭泣了
作詞:黃瑩 作曲:駱明道
警長摘下了警徽與盜賊言笑
耶穌基督的信徒與魔鬼擁抱
紐約的港口濁浪滔滔
自由的女神哭泣了


1978年中美斷交,美國轉而和中華人民共和國建交,此事對國內的政治情勢產生重大的影響。陳淑樺的〈自由女神哭泣了〉以盜賊、魔鬼形容中共,傳達反美的情緒。另外侯德健創作的〈龍的傳人〉也是在中美斷交的背景所寫,激起當時台灣人民慷慨激昂的中華民族情感。



禁歌

從國民政府遷台到戒嚴時期,台灣歌壇遭到政治力量強力介入和篩選,當時政府所列出的禁歌理由包含:意識左傾,為匪宣傳;詞句頹喪,影響民心士氣;意境誨淫,妨害善良風俗;反映時代錯誤,使人滋生誤會……等原因。
1)鄧麗君〈何日君再來〉→歌名被解讀為「賀日軍再來」,也有人認為「軍」指的是中國共產黨的紅軍。
2)郭金發〈燒肉粽〉→反映228事件後民生凋敝、百姓困苦的景況,影射政府的無能。
3) 洪一峰〈山頂黑狗兄〉→正值共體時艱、齊心反共的時期,這首歌的歌詞過於歡樂,使人怠惰。
4) 文夏〈媽媽我也真勇健〉→歌詞月光暝住在營內/站崗的時遙望的故鄉/也呼阮來想起/小弟弟小妹妹/親愛我的老母/妳這拵怎樣啦/快樂過日子」使軍人思念故鄉,軍心動搖。
5) 姚蘇蓉〈今天不回家〉→歌詞和旋律過於哀戚,動搖士氣;另有一說為」使人聯想到海峽另一端的中國大陸,當時反攻大陸為重要的目標,怎麼能夠不回家/不擊敗中共呢?
6) 歐陽菲菲〈熱情的沙漠〉歌詞過於露骨煽情,特別是那一聲聲「啊」使人產生性的聯想,妨害善良風俗。




1989民主阿草
作詞:王華 作曲:王明輝
老法統唉呀無天理
霸佔國會變把戲
歸陣閒閒在吃死米


〈抓狂歌〉黑名單工作室所推出的第一張音樂專輯,團員包括王明輝、陳主惠、陳明章、林暐哲、葉樹茵、司徒松及拆除大隊合唱團。
這張專輯有強烈挑戰傳統的企圖心,以搖滾、饒舌的音樂方式呈現台語歌曲,使得這張專輯在台灣流行音樂史上奠定了重要的地位,並被許多樂評是 1990 年代新台語歌運動的始祖。
這張專輯的每一首歌都反應了當時台灣的政治、經濟、社會等現象,如這首〈民主阿草〉,便是批判「萬年國代」的政治現象。


1990野百合學運


感謝老賊
詞曲:黑名單工作室
阮攏是這塊   土地吔囝仔
阮嗎是這塊   土地吔主人
二十外年底學校讀冊 嘸識教阮去疼痛這塊土地
四十外年嘸改選吔國會  感謝伊給阮這擺吔機會
底鞋這間大廟下 讓阮大家坐作夥 沒分你我嗎沒高低
大家親像兄弟姊妹  為著民主吔追求 為著正義吔實現


野百合學運是台灣1990年發生的學生運動。在該次運動中大學生們集結在中正紀念堂廣場上靜坐抗議,提出了「解散國民大會」、「廢除臨時條款」、「召開國是會議」、以及「政經改革時間表」等四大訴求。而這首歌是當時在中正紀念堂前被高度傳唱的歌曲,反應了野百合運動中學生的心聲及訴求。


美麗島
梁景峰(改編自陳秀喜之詩) 曲:李雙澤
我們這裡有勇敢的人民,篳路藍縷,以啟山林
我們這裡有無窮的生命,水牛、稻米、香蕉、玉蘭花。


雖然〈美麗島〉第一次發表的時間是1979年,但因為內容描寫台灣的環境、物產,表達出了野百合學運的訴求之一:「本土認同」,因此在野百合學運期間再次被大幅度傳唱,成為此次學運的代表歌曲。



1990向前走
詞曲:林強
台北台北台北車站到啦 欲下車的旅客請趕緊下車
頭前是現在的台北車頭 我的理想和希望攏在這
一棟一棟的高樓大廈 不知有住多少像我這款的憨子
卡早聽人唱台北不是我的家但是我一點攏無感覺
OH!再會吧! OH!啥物攏不驚
OH!再會吧! OH!向前走


〈向前走〉歌詞中除了描述年輕人離鄉背井打拚事業,更進一步的反映出

正在經歷從農業到工業社會、從威權到民主體制的雙重結構轉型、歷經各種改變的台灣社會。

專題:紮根在土地上的歌-前言

前言
◎劉桑祁

  時代的巨輪顛簸到了現代,儘管過程中波折不斷,許多創作人依舊傳承自身信仰的社會關懷載具,從文字、影像、到音樂,在傳達、記錄社會運動的訊息時,渴望打動漠視議題的大眾、夢想捕捉運動當下人們的互動和情緒、進而保存、發揚一切行動的價值。在〈紮根在土地上的歌〉專題裡,《廣場》將特別聚焦於音樂與社會關懷的結合,探索音樂人們是如何利用音樂,延展他們的社會實踐。

  《廣場》發出二十餘封訪問電郵,邀請這些線上音樂人現身說法,針對自身觸碰社會議題的歌曲,從創作者的角度帶我們一一剖析。前半段〈勿忘為土地種下正義的花〉,係介紹具有台灣本土關懷精神的作品,從原住民、客家、樂生療養院到社運本身等,多個面向的切入,見證音樂更多元的可能性;後半段〈那些不核作的歌〉,則是聚焦對於核能議題,不同角度的音樂呈現的姿態一覽。也非常感謝各位音樂人的誠心回復!

勿忘為土地種下正義的花

勿忘為土地種下正義的花

◎林采鴻
「若有一蕊正義的花/你甘看過伊的土壤/有故事/名字/理想和意志/這陣才發現/原來阮是土壤也是籽/咱毋通哀悲/也袂當無奈/咱會當失敗/也會流目屎/這蕊花/乎伊擱在開一擺」──火燒島〈正義的花?〉

  透過音樂傳遞關照台灣精神的歌曲有許多首,例如早期胡德夫的〈美麗島〉,近期滅火器的〈晚安台灣〉等等,很明確地唱出對台灣的愛護和其遭逢破壞的擔憂,表達的方式各有不同。

 文章開頭的歌詞節錄自「火燒島」〈正義的花?〉,這首歌創作的背景是受到台灣現況的刺激,以花作為正義的象徵並不只是單純期待花朵的綻放,而是自己是和其他人們、所有壓迫,以及不公不義共同生長在這塊土地的一份子,應該努力讓這朵正義的花盛開。

「人們不用老是仰頭期盼那朵正義的花憑空綻放,而是應該低頭看看四周這些悲傷的土壤,這才是這朵花會開的原因,甚至,會感受壓迫、感受悲傷、感受自己是無發現到原來自己是這片土壤的一份子,也許也是種子。意思相當淺白,沒有正義憑空而來,而是自己要親身法脫離的一份子,認清這個現實,而後努力讓這朵花能夠一次次的開。」--火燒島

  「拷秋勤」的演出和歌曲經常在社運場合中出現,尤其是這首〈官逼民反〉,在唱到副歌「政府刁難/人民起度爛/推翻腐敗/台灣人造反/政府刁難/人民起度爛/推翻腐敗/台灣人造反/」時,經常能鼓舞現場的士氣,歌曲創作的本身也突破了台灣現狀的描寫,而是從歷史的回溯來指出台灣過去承受的苦痛。歷史無法與現狀分割,必須記取過去的教訓,透過人們共同的傳承來找尋更美好的未來。

「當初是因為閱讀了《官逼民反:清代臺灣三大民亂》這本書,讓我們想以RAP來講述這段課堂上遭受忽略的歷史,因此官逼民反PART1,我們主要描寫清代台灣的抗爭事件。官逼民反PART2,我們則是以日治時期台灣最大的武裝抗日事件--噍吧哖事件為背景。除了讓大家透過音樂認識台灣歷史之外,更希望大家效法先人勇敢對抗強權的精神。也要提醒台灣人,我們要當自己的主人,絕對不要再當人家的殖民地!」 ──拷秋勤

  「勞動服務」的〈人權地景〉也是透過歷史的記錄來提醒不可忘記島嶼曾經走過的傷痛和抗爭,特別的是這首歌是由一個一個「景點」所串連,從二二八事件,談到白色恐怖、美麗島,再到黨外運動時期蓬勃的社會運動,以及美濃反水庫從在地力量對抗開發所作的努力,字字句句都在提醒先人過去留下鮮血,捍衛民主開闢的道路尚未走至盡頭,這一代的人們不可忘記。

「台灣從南到北有一些地方被譽為"民主聖地",在台灣的人權發展史上,具有相當重要的地位。勞動服務其中幾位團員曾經到高雄表演多次,也順道走訪了高雄歷史博物館、228紀念碑、美麗島廣場、橋頭老街、美濃黃蝶翠谷......等地點,接觸到一些當地關於民主、環保運動的故事,認為這些與運動相關的地景相當值得用歌曲來記錄。透過書寫與人權發展息息相關的地景,提醒大家我們現在享受的民主果實,不是輕輕鬆鬆得來的。這首歌除了緬懷,更期許大家要延續這些烈士、民主先進對抗威權的精神,才能維持社會進步的動力。」──勞動服務

  將在今年二二八紀念日時公開MV的〈囡仔〉,直指台灣走過的那段黑暗的歷史,二二八和白色恐怖,但是真的走過了嗎?張睿銓用母語對著孩子叮囑、諄諄教誨,誠懇地期盼著即使下一代活在看似自由、言論和思想可以不再受到壓制的時代,歌詞用直白和憤怒的語氣細數那段被壓迫、被禁聲的過去,拋開談論這些「傷口」時經常使用隱晦、象徵手法的包袱,明白地唱出那些年代、人名、事件,用〈囡仔〉為未曾經歷島嶼的傷痛的後代立一座碑。

「〈囡仔〉這首歌是在2006年與阿弟仔合作寫成。當時我哥哥的第一個小孩剛出生,所以就寫了這首歌送給他。當時也覺得,台灣的流行音樂中,似乎還沒有一首歌是在很明確地記錄二二八事件和白色恐怖;即使有提及,也都以象徵或隱晦的方式在表達。所以我決定寫下這首歌。用這首歌,我祝福我的姪子和所有的台灣囡仔健康快樂地長大,也希望他們將來可以學習到,今天在台灣這片土地上,我們可以自由自在地追尋夢想,是多少前人用生命換來的成果。台灣走過這樣一段艱辛的路,終於成為一個自由的國家,需要我們把這份得來不易的自由延續下去。」──張睿銓

  樂迷們對於「拍謝少年」的認識或許是來自今年所發行的《不核作》專輯,但這首〈深海的你〉,其實是包含了對土地上所有事物的關懷,歌詞看似是對爸爸媽媽的思念和對話,與議題無關,但寫著父母的耕耘和努力,是為了讓下一代能過上更甜蜜的日子。孩子長大了,也會和父母互相扶持,面對這許多困難,一同解決。

「當初反核專輯找我們的時候,我們因為團員在當兵的緣故,無法特別為專輯寫歌錄音,與他們討論的結果還是希望能夠一起為專輯出一點力,所以選了這首與土地有關係的曲子來參與。這首歌其實是受到戴立忍導演的電影'' 不能沒有你'' 所啟發的,歌詞是以小朋友的角度來敘述,出發點比較像是從我們的立場(反核、關心土地...),貢獻我們的創作來支持這張專輯。」──拍謝少年

  

  「主音樂團」在〈禍延子孫〉這首歌裡用強烈的節奏寫下對土地、環境被破壞的憤怒,而這一代造成的造成的災害將會危害到下一代的生存。許多訴求都會以「下一代的幸福」作為號召,用愛來包裝某一個世代欲規範在下一代身上的道德和束縛,但主音不斷反覆唱著「禍延子孫」,是來自親眼看到環境被破壞,人們將自食惡果後,對造成這種現象的政客、財團發出了怒吼。

「這首歌是我們在去東南部的時候寫的,原本只是想寫人們正在破壞環境的歌,但那時候後來就遇到八八風災、走山事件,其實這些事情都是對我們來說很大的震撼,是最接近生活的事情。很多人會以為創作歌曲好像是我們遇到了一個什麼特別的事情,但其實我們更想傳達給大家的是:很多事情他「正在」發生。」──主音樂團




  除了廣泛的從情感、歷史的層次上描寫對土地的關懷,也有許多歌曲是從某個議題、某個地方,或是某個族群的身分來傳達遇到的困境和為議題發聲。

  〈七層塔的滋味〉是「羅思容與孤毛頭樂團」完全用客家母語創作和演唱的歌曲。「語言」常常是人們是否能體會一首歌曲所要傳達的意義時的門檻,因此中文以外的創作在台灣,要達到傳唱的目的,是有一定的難度的。但有些堅持用母語創作的歌手們,或許並不是追求流行與普及,而是如羅思容所說,藉由與自己的情感、生活連結最深刻的語言來歌唱,奠定自我認同的基礎,才能真正演繹出一首「鄉土」的歌。一首有土地、情感的歌,除了母語之外,「七層塔」也是這首歌另一項代表「鄉土」的意象,味覺的刺激與想像帶領著歌唱的人回到生活在家鄉時的情景,進而牽動記憶中同樣對七層塔熟悉的人們。而記憶中對其他氣味也有深刻回憶的人們,聆聽這首歌,透過聽覺,也能觸發其他的感官,回到滋養自己壯大的鄉土之中,而這或許是〈七層塔的滋味〉要傳遞的,用溫柔來直接觸發認同、記憶的歌,讓人記得生長在這塊土地上的美好。

「在政治社會化中,我們很習慣接受官方語言,久而久之和母語疏遠了,甚至遺忘其重要性。2002年,為父親羅浪整理詩文時,方發現自己與缺漏的母體文化有很深的情感連結;畢竟母體文化是每個人的重要身份,也是自我認同的基礎。當時狂熱地以母語創作的羅思容,不斷地思考,如何寫就一首交織著故鄉、土地、母親和自我身心安頓的安魂曲。〈七層塔的滋味〉完成於2004年。七層塔就是俗稱的九層塔。是深受客家民系喜愛的香草作料;也是充滿陰性特質的自然本草。七層塔的氣味,穿透了慾望底層的情感和記億,咀嚼著不盡的生命滋味。七層塔的氣味,是我重返心靈家園的引線。每個人都有一條爬梳生命世界、回歸鄉土根源、探尋鄉愁的路徑。〈七層塔的滋味〉就像是生命的還魂草,讓流離天地,失卻鄉魂的生命,踏上返鄉之路。」──羅思容與孤毛頭樂團

     「台青蕉樂團」用諷刺的歌詞、強烈喧譁的節奏創作出〈一個瘋所在〉這首歌曲,背景來自一群從旗山在地成長的青年在保衛家鄉的資產古蹟的行動中開始反思,在地舊有的文化資產被以「開發」、「經濟」的名義毫無章法地破壞,有形的建築被迫消失,同時帶走了地方的特色和歷史,如同家鄉親人的逝去,因此他們用一場又一場的告別式,來悼祭被迫死去的地方文化。若歷史被抹去,年輕人回頭便找不到家鄉的記憶和根,該如何回家?因此這群青年除了不斷創作在地音樂之外,同時也把搖滾和活力帶回社區,從社區出發,種香蕉、舉辦搖滾音樂節等等,還有更多參與社區營造的行動,台青蕉用很熱血的方式,實踐青年的地方小革命。

「一個瘋所在歌曲,是因為我們樂團團員一同經歷旗山火車站守護的歷程,發現在台灣的文化資產,許多地方都是草率、粗糙、胡亂的在對待,往往造成大家失去珍貴的文化根,讓地方特色黯淡失去。首護旗山火車站的團員參與在地NPO組織,一起演行動劇、邀請連署、現場抗爭、成為文化流氓,甚至被恐嚇、被告,經歷過這些過程,為了紀念好不容易守護自己家鄉的寶貝,需要讓大家知道這個過程。 文化資產被荒唐的處置過程,也在台灣的都更、土地開發、政治事件等案件上演,一窩蜂和不懂寶的狀況,常讓我們覺得大家是不是瘋了?重視價錢而飛重視價值的社會,就成為一個瘋所在。當我們看到一次又一次粗糙的對待土地,就好比社區又失去一個重要的人,在每一次告別式當中,我們都要不斷的看見和緬懷,這些像徵地方母親的文化資產、農田、海岸、山林,並深刻的在誦經、咒念中反省。」──台青蕉樂團

  在這個變動如此快速、包裝和掩飾的技術如此純熟的社會裡,有多少明顯地踐踏著公平正義與人民基本權益的作為被遺忘了?〈遺忘不是我們的專長〉創作在士林王家都更案之後,而直到現在,有多少人還記得王家、關心過王家人在家被搗毀之後如何生活呢?當一個議題在眾多聲援和支持中被拉高了能見度,媒體和社會大眾的關注便毫無章法地隨之而來,接著政府再出面發言,似乎事情就結束了,沒有然後了,曾經因為某個議題而被聚集的「眾人們」又再度四散,各自在自己的生活領域裡擁抱自己的情趣。但是那些真實存在過的暴力、悲傷、衝突,還有對人權、法律赤裸裸的踐踏和扭曲,難道就這樣隨之消散了嗎?「那我懂你意思了」在這首歌裡唱著:「拍手吧大聲唱/遺忘不是我們的專長」,記憶或許可以成為我們抵抗這世界不斷粉飾所有骯髒和不堪的武器,不滿不安不甘心的累積受到觸發或許可以啟動改變的力量。
  
  「我開始注意這個事件其實是在強拆的不久之前。士林王家的爭議其實已經有好一段時間,那時候網路上的相關資訊不多,可能也因為我的臉書上沒有太多持續關注的朋友。我讀資料的時間也沒那麼長,這個時候大部分的新聞裡王家是邪惡的釘子戶: 貪婪、自私、只為自己著想,一直到即將強拆的那幾天都還是。 
  坦白說我那時候也不是搞的很清楚所以然,只是覺得這樣應該不對吧?當天晚上看到他們臉書上的緊急召集,剛好當晚沒事待在家裡.士林又離家裡不遠.於是就出門了。其實說真的也不覺得會碰到什麼激烈的場景,因為他們常常會放假消息消耗人力,我想著也許到現場去看看 和大家聊聊也許會有別的想法,結果就像是我最上頭 PO 的網誌那樣,不知不覺待到最後。我們呼著口號擋著警察,最後一個個被搬走,在那個場景裡情緒是很激烈的。人們哭了,都大喊著、掙扎著,相對於手無寸鐵的、平凡的我們,成群結隊的警察 怪手和機具顯得好可怕,那個暴力的印象深深的印在腦海裡。 
  即使其實警察並不是真的那麼暴力,即使知道這社運的劇本也許就會是這樣走的,即使知道這就是體制,即使知道這不是我的家,但我依然感到害怕。 
 
  因為我們是打從心底很拼命的喊著啊、哭著、掙扎著、說著我們不願意、我們無法接受,但無論我們怎麼哭喊都沒有意義,甚至沒辦法拖延一些時間 沒辦法期待也許還有轉圜的餘地。我們被抬走 下了被載走的公車後馬上坐計程車回到我們被搬走的地方,看到的是鐵皮圍欄,原先是家的房子被搗碎,再也無法是一個家,這心情是既心碎又無助的,好像有什麼在心裡跟著被搗碎了,只覺得悲傷。
 
  在這個事件之後,我覺得自己好像 "長大" 了一些,好像更進入大人的世界一點,那是一種非常討厭的感覺。最明顯的事情就是新聞媒體,原先抨擊王家的評論並不是真的消失,而是改用其他方式存在。電視上的名嘴改用其他的方式論述,比如說偷偷的將抗爭者戴上不理性和被利用的帽子、或不停的談合法性 持續質疑王家的自私等等。那陣子的資訊很亂而且複雜,冒出很多事像羅生門的事各執一詞,互相攻擊然後互相證明自己正確正當。
 
  通常會演變成強烈抗爭的社會運動 背後都有很大的利益引起,這次的事件是都市更新的爭議。都市更新是關於房地產的,利益可大了,在台北每筆錢都億來億去的。  這天,這個悲傷隨著所有參與的人拍的影像、文字,散播出去了,感染了很多 很多的人,接連著幾天都不停的有人在各處聚集,大家帶著自己印的標語、海報在許多地方反抗。電視上的新聞媒體一夕之間改口 在強拆之後的隔天、或者不該說改口,該說忽然變得 "中立",原本批評王家的話好像忽然都不見了,忽然好像大家都知道這件事了,緊接著就開始出現各式各樣的報導。電視上名嘴開始義憤填膺、各式各樣的專家學者發表評論 許許多多的文章冒了出來、學習各方專業大學生開始對此事件討論,學法律的、學都市計劃的、學建築的等等,各種看法與立場都冒出來,臉書上滿滿的這些相關訊息,關於都更的問題好像就從這時候開始進入了大家的生活裡。 
  立場,這是我真正開始明白這件事的開始,立場。在看每一個報導、每一個人說的任何話、敘述的任何事,都有立場。每個發言的人都有他們想達到的目的、都有目的,尤其是主流的新聞媒體。有些人隱藏的很好、有些人隱藏的很糟。大概從這個時候開始,我看完每一個言論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思考:「這一段發言,他所企圖影響的是什麼?企圖改變的是什麼?如果事情照他所想的那樣改變了 他會獲得什麼? 失去什麼?然後再去找 他是誰?他曾經做過什麼事?他曾經說過什麼樣的話?」在這個資訊流動快速的時代,有心去找的話,往往可以找出一些脈絡,然後接著才可能去判斷。他說的哪些部份可以相信、哪些部份得保持懷疑、哪些部份可以嗤之以鼻,而最重要的往往不是他究竟說了什麼,而是他為什麼這麼說。 
  一開始這麼看事情的時候,保持懷疑的部份很多相關的言論看的越多,思考的越多,保持懷疑的部份就越來越被剔除,確定的事也越來越多,漸漸的可以把事件看的比較清楚房地產背後是哪些公司?哪裡可以看到很多房地產的廣告?又還有其他哪些相關產業是站在同一邊的?哪些人物和他們可能是相關的?簡單舉例來說,做房地產的商人會嘗試說服你,一格一格的高樓大廈是豪宅,是高級的是豪華的,因為一塊地平如果蓋別墅也許只能住十戶 蓋高樓可以住一百戶,他賺的比較多,當然他們也不可能會支持任何會讓房地產下跌的法案,你也可能還是想要住在有庭院的平房裡。賣汽車的商人會嘗試說服你,買他們家的汽車才能享有的高級生活,才能像他們拍的廣告裡那樣悠遊在美麗的風景旁,他試著說服你他值那個一輩子都付不完的錢……類似的例子可以無止盡的舉,甚至每個人日常生活說的話也都可以這麼思考下去好像這世界沒有什麼是可以相信的了,沒有人是誠實的,大家都說著各種程度的謊。
  這個世界在打仗、資訊的仗,大家都說他們是真的、是誠實的,相信的人越多,地位就越高,權力就越高,錢就越多。而我們身在其中不得不選擇,已經身在其中的 "大人們,漸漸可以從他們身上感受到:那些話語中的保留、說話的技巧、做事的手段。想著:「啊 他們就是這樣 在這互相欺騙的社會裡存活下來的吧。」明白了這些事之後很不得不的,自己好像也漸漸變成大人。 
  非常討厭的心情,是我太天真了我知道,"遺忘不是我們的專長這首歌是在那個時候寫的,是在一個絕望的時候 試著激勵自己的歌,在大家都在嘗試說服我的時候,期許: 不要忘記自己相信的是什麼 自己希望的是什麼、不要停止思考、 不要忘記、不要忘記那些發生過的事、不要忘記我們是如何被對待的、不要忘記我們的感受和心情,不管他們說了什麼,都不要忘記。

然後更仔細的聽、更仔細的看、更用力的思考,那埋藏在謊言背後的真實。總有一天,我說,總有一天,聽起來好像有點蠢就是了,但我真心的這麼希望。」 
──那我懂你意思了


  王榆鈞以鴻鴻為樂生療養院所寫的詩《土製炸彈》為靈感,創作了〈山不是家〉這首歌,歌詞說「山不是家/家應該是大樓/應該警備森嚴/應該冷漠」,字字句句訴說著政府以開發之名,奪走樂生居民們在受盡病痛折磨,以及被社會遺忘的辛酸後,對於「安居」的渴求。

「那應該是2007年,那時詩人鴻鴻剛發表了他的作品「土製炸彈」,我讀著裡頭的詩,對於山不是家這首詩特別印象深刻。當時我還在台藝念書,關注許多事物的訊息多從破報而來,樂生的事件也是。縱然去到了現場參與聲援的活動,內心仍覺得自己能出的力非常有限,同時又覺得歌聲是我唯一能夠表達的。種種的撞擊驅使我想寫出這首詩歌。想傳遞的,與鴻鴻詩作裡的文字是非常接近的,在一連串文字如同鏡頭轉移帶領我們觀看之後,“在你們眼裡/「樂」不是形容詞/「生」也不是動詞/只是一些名詞,並且過了時/而我們,則是一些多餘的標點符號/經過修改、刪除/可以寫成更優雅通順的歷史"從外在的客觀敘事轉到一種“控訴”,被壓迫的控訴。我希望這首音樂可以被強烈的聽見“而我們,則是一些多餘的標點符號”標點符號不成字,很直覺地想用吟唱的方式詮釋,這裡是整首音樂最重要的表達,捨棄了更強而有力的怒吼方式,希望能藉此有更深一層的反思,在心裡有更久的停留。」──榆鈞

  〈望水〉整首歌環繞著對「水」的感恩和對天地的尊崇,也從老農夫的角度寫著對財團來破壞水圳,會使得後代子孫無法在土地上安居樂業的無奈。「農村武裝青年」在這首歌裡描繪出水流潺潺流過農田的意象,被水滋養的田地,在農人辛勤地耕作中滋養著世世代代根植於土地上的人們,水牽引著土地與糧食,而土地是根、糧食是維持生命的基本,把水帶走去發展工業和「高科技」,只為求亮眼的經濟數據,似乎忘記了什麼才是最能使人在土地上溫飽、安居的根本。「農村武裝青年」用歌聲、吉他、大提琴、非洲鼓譜出一首一首為土地而唱的歌,將音樂作為武器,守護著被忽視、被犧牲而頹敗的農村、為了生村而艱苦耕耘的農人們,以及困難永續經營、沒有被保障的台灣農業。

「〈望水〉這首歌是為彰化縣溪州鄉護水運動所創作的歌,中科四期二林園區引水工程搶奪刺仔埤圳水源,未來將可能因起農民大量缺水灌溉,導致糧食自主危機與滅農的後果。過去農業時代講的是敬天畏地、謝天謝地、引水思源、吃果子拜樹頭的謙卑精神,然而現代化資本主義發達的今天,我們早已忘了這份對自然尊敬與感恩之意,換來的反而是無止境開發、竭澤而漁、殺雞取卵的發展模式。希望透過這首歌讓我們共同反思與自然共處的謙卑與農業餵養人們的重要與偉大。」──農村武裝青年

  今年金曲獎頒發最佳原住民歌手獎時,桑布伊在得獎那一刻向母親單膝跪下,並且在舞台上邀請一同入圍的原住民歌手們拿著手上的標語一起上台分享榮耀,有反美麗灣、反核、反祖靈遷葬。他說:「原住民的精神是分享。」同時他的號召,以及舞台上各種對部落和土地造成破壞的抗議,形成了一股團結的力量。在他所創作的歌曲〈Dalan路〉 中,他用低沉、渾厚的嗓音吟唱著以母語創作的歌詞:「走吧/向前走吧/我們要凝聚/我們要同心/走吧/讓我們彼此緊繫在一起/用驕傲的姿態/現在就出發/現在就向前走吧/」對部落的傷害看似與島上佔絕對多數的漢人無關,但對於任何族群、任何傳統價值的不尊重和破壞,反映著當權者愚昧的單向開發心態,誰能夠保證這些傷害是和自己無關的呢?

Dalan () 這首歌是完成於近北極圈,挪威最北邊一個薩米族部落。當初是到挪威參加「海岸風暴音樂節」(Riddu Riddu Festival),到的時候是夏天,永晝的夏日,住在湖邊,舉目所及都是ㄧ片白茫茫的景色。在蒼茫的極地風光裡以感嘆、感謝萬物的心情下寫出,感嘆萬物的堅忍,也感謝祖靈能透過古老的音樂讓自己有機會來到這麼遙遠的地方分享族裡的音樂與傳統。希望能藉由此曲,鼓舞所有的青年們,不管有多少困難與荊棘,把所有的過程當成對自己的成長歷練,樂觀、勇敢、團結、驕傲的向前走下去。」──桑布伊

  十年前「交工樂隊」在創作〈菊花夜行軍〉這首歌時,是以美濃為背景,以「菊花」象徵被壓迫的農民,在最後一段的口白,模仿了台灣經濟起飛時期,以農業發展工業的口號,不論是過去或是現在,大家似乎都只記得那輝煌的經濟數據,而忘記台灣的農業與農民付出了何等的代價,在多數人眼裡,農民是乖順的一群,埋頭耕作,背著數不清的壓力,對土地噴灑農藥,卻也同樣承擔著毒藥帶來的病痛,而農村經歷著人口的流失,走向衰敗,「農」在台灣被貼上落後的標籤,被遺忘在經濟發展的洪流之中。這首〈菊花夜行軍〉,唱著來自於地方的反抗,而「交工樂隊」便是前述在「勞動服務」的〈人權地景〉中提到的從美濃反水庫出身的在地青年樂團,如今雖然已經沒有以交工樂隊為名的創作,美濃反水庫也已成為本土抗爭歷史上顯著的一筆,但林生祥依然活躍於大大小小的舞台上,仍然持續背著琴,用客語唱著家鄉的文化、家鄉的人情,樂隊中的作詞人鍾永豐繼續為家鄉美濃出力,彈著月琴的陳冠宇組成「好客樂隊」繼續用客語唱歌,也身體力行的投入耕作的行列。

「在《我等就來唱山歌》那張專輯的宣傳期的時候,我和永豐到高樹區作採訪,坐在麵包車上的時候,我們就在想下一張專輯可以做什麼,永豐說他已經想好下一張他要做《菊花夜行軍》,我就想說「哇!好完整喔!」,有象徵,就是菊花,夜行是時間,然後軍隊有行動的感覺。要注意的是我們想做的是一張概念式的專輯,不能只談菊花這首歌,是阿成這個人在都市求發展和生存失敗後回鄉整個過程。人不只會騙人,還會騙植物,菊花沒有按期是不會開花的,因此種菊花的人會透過日照,讓菊花一執行光合作用一直成長,直到要開花時才關燈,讓他有按期來開花,用燈光一直照著的菊花沒有休息的時候,選擇用菊花,是想從植物的壓迫來談農民的壓迫。」──林生祥

  除了以上訪問到的歌手和樂團所創作的歌曲之外,還有許多歌曲也是以台灣土地和社會的關照為主題,這些音樂多數不被定義為「主流」,或許可以說是在合約和市場競爭之外,音樂人們少了表態的壓力,而能夠脫離單純個人的情感抒發,觸碰讓人避之唯恐不及的政治。作為聽者的我們,不論是聆聽什麼樣的歌曲,可能在某段歌詞或旋律上被觸動,進而去了解整首歌曲背後的故事,或許為土地而唱的歌比起其他的情情愛愛有更長的脈絡和更廣的精神層次需要被理解,但是與個人情感一樣,任何在土地上發生的故事,不論情緒是歡樂或悲傷,儘管她可能發生在過去,都與我們的生活密不可分,如同「勞動服務」在〈人權地景〉最後幾句的副歌反覆地唱著:

「血汗滴落土/燭光照著坎坷來時路/超越了悲苦/作伙大聲合唱美麗島/毋倘未記/毋倘未記/毋倘未記/毋倘未記」